阿乙己的球場

阿乙己是體育場上一個古怪的存在。每逢周末，他便出現(xiàn)在東區(qū)球場，穿一件褪了色的藍背心，瘦長的身軀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單薄。他并不上場，只坐在場邊長凳上，目光緊隨著滾動的足球，嘴唇微微翕動，仿佛在計算著什么精妙的軌跡。

人們起初不解，后來才知他是來“指導”的。每當球員失誤，他便搖頭嘆息，用他那特有的、夾雜著方言的普通話念叨：“這一腳，欠些火候。”有人揶揄他：“阿乙己，你既懂這么多，何不上場一試？”他便正色道：“觀棋不語真君子，看球亦然。我是在培養(yǎng)你們的球商?！北娙撕逍?，球場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。

一次，一個少年射門偏出，球直沖阿乙己而來。但見他并不驚慌，側身抬腳，那球竟穩(wěn)穩(wěn)停在他鞋面上，紋絲不動。全場霎時寂靜。他輕輕將球放下，淡淡道：“踢球如做人，貴在分寸?！闭f罷，撣了撣褲腿，飄然而去。

自此，阿乙己再未出現(xiàn)。唯有時在夕陽西下時，還能聽見老球員對新人們說：“當年有個怪人，說過踢球如做人……”話語散在風里，而球場依舊喧囂，仿佛什么都不曾發(fā)生。